Afternoon
烂俗小言剧场
七夕真是个好东西，各大卖场和购物网站有理由提前一周开始打折促销，她也很有理由约曹太血拼。
张春华这样想着，很雀跃地小口啜着冰咖啡。浓郁的，在舌尖绽开，加过炼乳的，回口有些发腻。装饰用的薄荷叶黏在玻璃内壁，手机正短促地响了一声，张春华便搁下杯子。
【曹太】：我可能晚些时候再到，你要不先自己逛逛？
有一点失落，她低头插起一小块班戟送进嘴里，馅心一抿就化。邻座坐了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吃着本店招牌的冰激凌华夫饼，水果也切了很多，堆很大一盘，性价比挺高。
她突然想起刚认识甄宓的时候，高一暑假的七夕节前一晚，她拟过几十条短信，紧张的想在床上打滚，最后只发出去一句话。
：请问甄学姐明天有空吗？
张春华只有一成把握，因为甄宓实在是太受欢迎了。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年级学姐，人美又干练，想追她的男生能组几个班，能从食堂排到宿舍。
那会儿她还是个纯情小姑娘，而甄宓是她初恋，童叟无欺，可以对天发誓。
长久的寂静，她听得见客厅电视里的肥皂剧的对白，就是听不到手机的提示音。脸皮薄，也不愿意再发第二条，张春华几乎绝望。
莫约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心不在焉地看了几页书之后，枕边的手机短促的震动了一下，张春华几乎要抓不稳。
【甄学姐】：有。怎么了？
她迅速打字回复，事后隐约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蠢笨。恋爱中的女人，多巴胺分泌过盛，当时根本顾不上这些了。
：我可以约学姐出来吃冰吗？学校旁边的那一家。
发出消息之后，张春华觉得自己好像成功了一半，心底下泛出些快意。这次甄宓秒回了，她几乎是同时按开。
【甄学姐】：好，下午两点？我之前要补课。
回过确认短信之后，张春华把头埋进枕头，掩住笑声。她已经开始在纠结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哪双鞋子，浅口的还是有绑带的，头发是扎起来还是披在肩上。
兴奋到极点便生出了十足的倦意，张春华恨不得一瞬间就到明天下午。她翻过身，捞来被褥，沾枕就轻易睡着。
她记不得那天的晚上有没有做梦，也记不得早上是怎么熬过去的。等到她提前五分钟到达约会地点时，甄宓已经倚在冷饮店门口等她了。
张春华记得那天甄宓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是披在脑后，很长，几乎到腰。
夏天很热，甄宓的脸有点红，鬓发湿透了黏在脸侧。她抬头看到张春华，愣了一下，突然捂着脸笑了。
“我从没见过学妹你穿裙子。”
惹得张春华羞赧，只催促了甄宓进店，说是热的慌，脸都跟烧起来似的。
她暗地里想自己穿裙子是不是太滑稽了，还是什么别的。点了自己常吃的例牌，问甄宓要什么，甄宓随手指向菜单，但她记不清甄宓那天点了什么。
冷气开的很足，甜点上的很快。张春华偷偷瞄着甄宓，她吃的很慢，有点优雅，使人联想到猫。
“学姐......今天没别的约会吗？”
张春华吃掉沙冰上的整颗草莓，又想挑些别的东西来吃，问完这话后，她一时不敢直视甄宓。
“没有啊，这几日补课很累都不怎么想约会的。”
很诧异，张春华抬头，甄宓见她这样，瞬间失笑，吃一口点心才说。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多追求者哦，真正敢来搭讪的没有几个。”
她又补上一句：“偷偷把巧克力塞进抽屉里也是头一次遇到。”
甄宓伸手捋了捋头发，拂进耳后。她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张春华没有接下话茬。
她只是那个时候不明白甄宓这两句话的意思，单纯觉得送巧克力被撞现形实在是太丢脸，满脑子就只剩下这件事了。
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高中时代的张春华再也没有单独同甄宓出来约过会。
她们再见面的时候，甄宓已经不是甄学姐，她做了曹太了。
张春华承认，她至今都喜欢甄宓。好像是掩藏在最底的秘密心事，一旦触及，就收不住。
冰咖啡见底时，甄宓终于赶过来了。她跌进咖啡厅的软沙发，没了骨似的，一味嚷热。吊带显得她身材很好，银色的锁骨链搭在恰到好处的位置。烫过的卷发，堪堪搭在肩头，妆容也很精致，整个人看起来美艳极了。
张春华是笑眼，她无论何时都显得慵懒，不问世事的样子，如今她也是司马太太了。
“曹太又换手袋了，真好看。”
甄宓没有理张春华，连冰品都没点，她一壁理着秀发，一壁道：
“每回见着你总爱先奉承我几句，旁人也就算了。”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轻促地笑了一声。
“你肯定记不得了。那个时候我们还在上高中，你有回约我吃冰，那家店还在，哪天再去吃罢。”
甄宓顿了顿。
“我其实那个时候就知道你喜欢我，开始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仰慕。”
张春华的惊愕都在心底，她早就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纯情的小学妹了。她若无其事地握住甄宓的左手，细腻的，摩挲着。摸到了她的婚戒，她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她们十指相扣。
“走罢，甄学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