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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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
*头部受到撞击这一情节纯属虚构，本文是三俗言情不是科幻。
*梗和相同题名均取自Ted Chiang的中篇科幻小说，叙述方式也有参考。
*第一人称，维克多视角，不喜慎。还有很多关于人物经历的个人主观向脑补，欢迎提意见。可能显得有点杂乱，不太擅长写第一人称，指教🙏

04
二十八岁那年没有参加任何比赛的我，在舆论哗然之中成为了你的教练，摔倒后的那天晚上，我梦见了这些。我和你一起在日本长谷津度过了短暂的八个月时光，未来的我大概就是在那时喜欢上了你。然后我们在那一年的大奖赛决赛举办地订婚，你拿下银牌，打破我的长节目世界纪录。另一个名为尤里·普利赛提的十六岁男孩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成年组首战的金牌得主，我曾经在雅科夫的眼眸深处见过他，后来他成为了我的师弟，不过也是粉丝之一。他是个十足的后起之秀，俄罗斯无限的荣光。但我不知道普利赛提会不会彻底超越未来的我，毕竟我只能看到自己的岁月之书。
二十三岁时我拿到人生中第二块大奖赛金牌，我成功克服了二十一和二十二岁时的灵感危机，这也是我事业上坡路的起点。当我被岁月之书残忍地宣判了最终结果之后，落寞之余还有不甘，我对自己的要求变得异常严苛，进行几近疯狂的训练。我也挑战一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跳跃，比如那个日后成为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代名词的后内点冰四周跳。
这种地狱式的训练强度使我真的比岁月之书中的我早一年掌握了4F。我的总分世界纪录是在我二十五岁时创造的，但现在我把这个时间提前了，我在二十四岁时就滑出了职业生涯的暂时最高分。
事实证明，我具有已知未来去改变未来的自由意志。那么假使我没有在二十八岁时选择执教，我也许就有机会成为六连霸，从而到达一个后人更加难以赶超的高度。但是那样我就无法与你进一步发展，在日本当你教练的那一年于我们日后的感情发展而言是至关重要的，我很清楚这一点。
随着真实年龄的增长，我能看到的与我们相关的未来也越远。三十四岁我们离开俄罗斯结婚，国内的舆论对此作了一些很糟糕的评价，这也是我执意选择离开莫斯科的原因，之后我们会在日本定居。你要在继承家业和执教当中二选一，你最终选择了后者，去了东京，而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奔波在世界各地。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不能经常见面，但这没有影响我们关系的稳定，那时我们深爱着对方，已经转变得更像亲情的爱情，是难以割舍的。
你四十岁生日那天，我们在西德的一个小城短暂相聚。傍晚时分牵手走在微微积雪的行道上，莱茵河在我们的身侧静静地流淌，天际的晚霞因为进入冬令时的缘故而显得短促而昏暗。我们交换着分离的数月间发生在各自身上的趣事，那时你带的学生已经是第四次进入大奖赛决赛了，他决定今年退役，你一直没告诉未来的我你的打算。不过那天你突然停下脚步，戴着手套的手抓住栏杆，你凝望着河对岸，对我说：
“维克托，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呆在长谷津，我是指以后”
四十四岁的我和二十四岁的我都面临着事业与家庭相关的抉择，二十年后我和你约定在来年一起辞职，因为我们都觉得已经彻底受够了这种两地分居的生活。比起听到解说员报出编舞者的名字，和频繁出入各大时装周的秀场，似乎那时候的我认为能和你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会把不动产和股票债券交由可靠的理财公司处理，然后和你搬回温泉旅馆，我们将在长谷津的海边度过我们的余生。
然而二十四岁的我一时半会儿根本做不了决定，六连霸对我的诱惑实在太大，而你只是一个仍未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人。
对于家庭，恋人，我一直都只抱着一种隐隐的期待。我甚至怀疑过你的真实性，也许你只是我在未来某个孤独无助的夜晚中臆想出来的产物。虽然我希望拥有这些，互相深爱着的伴侣和将会被共同分享的后半生。但毋庸置疑花样滑冰却是我毕生的梦想，强烈的驰骋在赛场上的欲望贯穿了我的整个青少年时代。
这两者是有些冲突的，选择了更多荣誉我就有可能失去你。但任何一个运动员，如果有机会提前知道自己职业生涯中的短板和失误，无一例外都会选择一条能尽量避免这些的人生道路吧。
我也是如此，当我有意的去违背岁月之书时，它的内容也将随之变化。但那时的我发现，不论我再怎样苛求自己，岁月之书也不会有什么巨大的变动了，不过是多刷新了几项成绩，提高了我在未来的知名度而已。遇见你一定是我职业生涯乃至人生中的重大转折，它基本决定了我二十七岁后的走向。
就那时的我而言，一方面憧憬即将与你一起度过的下半生，另一方面也渴求着更大的成功。我想要带给全世界的观众只有我才能带给他们的惊喜，比岁月之书中更多的惊喜。
我没有掌握我与你相遇时的细节，这令我有一些提心吊胆。获得这份能力究竟是福是祸？近十年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我对未来一无所知，那么我就会像岁月之书中写的那样走完我的一生，这也不坏。
但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我知道了我的未来，所以我总想着如何让它变得更好。这令我陷入痛苦的挣扎之中，世界上真的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05
一直到最后岁月之书都没有确切地告诉我关于我们的相遇，在距离二十七岁这一期限的最后的两年间，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些到头来完全无用的改变。因为时间总归是有限的，要想取得突破，除了冒着失去你的风险把那一年拿回来之外，我别无选择。
最终，我如期站在了五连霸的领奖台上。与梦境展现给我的完全一样，我在那一刻成为了俄罗斯的英雄，鲜花、奖牌和掌声一样不少，就连第二名意味不明的微笑都是如出一辙。创造历史的喜悦暂时使我的大脑麻痹，我完全沉浸在了这令人享受的一切之中。
然后我参加记者会，按照预定的稿子发言。就像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一样，我面对全世界喜爱我的观众，面对举着相机话筒的媒体。他们其中有一个人问我，对于之后有什么样打算，我这才如梦初醒。
我意识到我很快就要见到你了，真的见到你，应该会是在赛后的晚宴。FS比赛前一夜我梦见你一个人在角落喝着香槟酒，那个地方显然就是这个酒店的晚宴厅。于是回到酒店房间的途中我故意绕到那里去，希望岁月之书告诉我一些细节，好让我能有所应对。
我已经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现在是我全凭自由意志行动。但岁月之书彻底摆了我一道，提前去宴会厅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失望而归后，我整理起晚上要穿的正装。在过去的十年间，我不止一次的预想过我们在现实中的相遇。我们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你穿着什么样的衣服，那张我看过无数次的脸将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你是会任由你的头发散落，还是梳起它们，就像三十岁后和在赛场上的样子。
这些都是岁月之书一直没有告诉我的事。酒店房间的暖气使我有些焦躁，我觉得这儿太热了，就脱下西装外套去洗脸台一遍遍地用冷水洗脸，想借此使自己清醒一些。
却是徒劳，闭上眼睛后我满脑子都是你。未来你开心的笑脸，生气时的蹙眉，哭泣时还未流出眼眶的泪水。你拥抱我时圈紧的手臂，你嘴唇的温度，你发梢的凉意。还有你将在我耳畔说过的那些情话，一字一句，都砸进我现在的心里。它们突然一齐涌现在我的脑海中，使我失神。
我以为我不想见到你了，我本可以下定决定逃掉这次晚宴，那样我就无法按岁月之书中所写的那样见到你。然后获得失去的那一年，获得一举拿下六连冠的机会。
然而当我回过神后，我已穿戴整齐地被笼罩在灯光璀璨之中，接过了侍者递过的香槟，受用旁人的恭维之词和艳羡的目光。这些香槟可真好喝，怪不得你会喝下那么多。此时此刻我的目光在场中有些焦急地搜寻着，我期盼看到一个身着黑西装和一条难看领带的亚洲面孔，你在宴会上形象在我的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
我终于看到你了，你的确在那个角落，身边的桌子上摆着四只空荡荡的酒杯。我几乎能感受到你的气息，真真切切的。我想我要走向你了，去搭话，去开始一切。原来我们的相遇是这样的，当我真的和你共处一室，离你那么近之后，我发现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未来的爱恋已经彻底转移到了现在的我的身上，我败下阵来。
但米拉突然出现了，她举起高脚杯与我的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笑着敷衍她几句后，她显得有些不开心，就戏谑我说：
“大冠军现在要给同门师妹摆架子了，如果以后再拿一个冠军，是不是可以替我们每个人去和雅科夫正面顶嘴，出一口气？”
如果以后再拿一个冠军，我拿着酒杯的手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那种与你相见的冲动就这样被浇灭了大半。我再一次动摇了，只要熬过今晚，等我拿下第六个冠军，我觉得我甚至可以去日本找你，换一种方式认识你，和你发展关系。这是否就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不知道，但我就这样自我安慰，自我催眠，使我没有在发现你后的第一时间去找你。
我手中的香槟也一杯杯地见底了，你也是脑子里晕乎乎的吗？还全身心地淫浸在惨败的痛苦之中。正当我准备吃冷餐桌上的杏仁片蛋糕来打发时间时，会场中突然骚动起来，出于好奇我也凑过去看热闹，我的心情太糟糕了，需要分散注意力。
你醉酒之后在会场中央和尤里·普利赛提斗舞，你们跳的是BREAKING。围观的人群一面惊讶不已，毕竟这也算是严肃场合，而一面又兴致高涨，因为你们的表演十分出彩，动作之中不乏默契的存在，这令我有些嫉妒普利赛提。
当你完成最后一个地板动作后，我们四目相接。我看见你向我走来，这一次你是真的向我走来了，不再是未来的你，是现在的你，你向我伸出手。
“请尼基福罗夫先生也和我斗舞吧！”
我直视着你的眼睛，从人群中走出来，它是岁月之书中那样的棕黑色，泛着会场细碎的灯光。音乐响起后我们先跳过弗拉明戈，这是单纯的炫技。你像每一位挑战者一样，自信满满地站在我对面，试图展现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而我也毫不示弱。这场比试在一片叫喝彩和掌声中结束，比之前的都要热烈，我想这可能是我参与进来的缘故。
我以为这已经结束了，原来我们是这样相遇的，你足够引人注目，也很令人心动。但还不至于令我一见钟情，我更不觉得我会因此决定出任你的教练，我被岁月之书搞得糊涂了。
然而音乐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是钢琴重奏，你一下拽住即将离去的我的手腕，然后上板，我们接下来要在一段行板乐中跳一支探戈。
“一直以来，维克托总能带给我惊喜”
摆好姿势后，你凑到我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感受到你的体肤传来的温度，我离你如此近，你专心地跳着舞，我则分神看着你。跳左转前向步时我不小心踩到你的脚，这下子结果就显而易见了。你冲着我笑，像你在未来对我做过的一样，我心中一直涌动着的那些情感几乎压抑不住了，我感到紧张，就握紧你的手。
这之后的扭转我们配合得很好，一气呵成，然后结束于一个相对完美的收尾动作。你留下心中一团乱麻的我，转身去和等待着的人们斗舞，还说着赌注一类的字眼。
在那一支舞的时间里，透过岁月之书，我终于看见了所有的一切。我因为一个约定和一段视频决定执教你，不过促使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更多是我害怕自己的表演不再具有新意，这也是我近期担心过的事情。之后的一切就和我先前看到的一样，我们坠入爱河，然后结婚，共度一生。
当你终于结束了你那该死浑身上下散发着成年男性色气的钢管舞之后，你终于走到我的身前，你头上系着那条可笑的领带。你即将说出那个约定了，你整个都都挂在我的身上乱蹭，像小孩子。
“Be my coach please! Viktor”
你看着我，满眼都是期待。我努力克制那种当着所有人的面拥抱你、亲吻你的冲动，以一个恋人的身份，我等这一刻似乎等得太久。
我发现我根本不可能拒绝一个这样的你，不管是已知未来的我，还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我，这下一切都清楚明白了。

06
最终，我选择让这一切发生，而不是选择一块奖牌。之后会完全按照岁月之书所写的那样发展下去，包括那些令我感到恐惧的事情。不过想到你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并不是像过去一样一个人独自面对，它们突然就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我们的故事将会从索契开始，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事实上它要展开得早得多，早在我十六岁在梦中见到你时。
现在我们即将在体育馆擦肩而过。我们还没有走近时你就注意到我了，看到偶像你有些紧张，下巴缩进了美津浓运动服外套的高领里。你会听到我念出YURI这个音节，然后下意识地转头，发现我是在叫同队的普利赛提，为此你感到非常失落。
别担心，以后你会有很多机会听到我叫你的名字，因为接下来的这半生我们都将一起度过。
岁月之书告诉我，加上之前的二十七年，这些就是我一生的故事。
但这也是你一生故事，是你自己在未来告诉我的。
“好像遇到维克托我的人生才开始一样”
It's the stories of our life.

Fin'

后记：

大年初一呢，这篇文从除夕一口气写到现在，中间穿插着春晚年夜饭。虽然最后的成品不尽人意，但是打下Fin'的那一刻我这个二十七流言情小说写手真的很激动，前所未有的激动，于是有了这个没有什么意义的后记，单纯看文的朋友可以不看之后的内容了。

那么，首先想感谢 @盒中 一直给我提意见，中间卡的要死的时候也没有嫌弃咸鱼一样的我。真的是太好了，赞美你。

关于这个故事，如果已知未来，是选择按原定路线走下去还是逆改命格，我觉得很有意思，一直记得这个梗。电影《降临》上映前夕特意去买了Ted Chiang的短篇小说集来拜读，大师真的是大师，虽然《你一生的故事》不是我心目中他的第一佳作（个人最喜欢《地狱是上帝不在的地方》，也是非常精彩的中篇科幻）。

但《你一生的故事》是最适合用来写勇维的结构了，也是个人的一点恶趣味。原作是勇利先爱上维克托的，虽然是迷弟之爱。倘若是维克托先爱上勇利呢，还是恋爱的那种爱，有些期待这样的故事，所以写了。虽然很糟糕，很多东西没交代清楚，但还是写了。